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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来的太监

    这一年越王闵齐并未回京,他的手下赵伯皆与崔真二人回京复命。

    皇上太和宫宴请了这两人。

    问及边塞境况,赵伯皆道:“在越王带领下,将士一心,边塞平稳,虽有游牧之族几次三番想有起伏,但有越王镇守,他们也是溃不成军。如今边塞的小孩儿夜哭,只要一提越王的名字,便可立即止住。越王在边塞的耕耘终不付皇上的托付。”

    赵伯皆眼神坚定,不急不缓,果然是越王的心腹。

    说到越王未回京过年,赵伯皆道:“越王关心边务,虽十分想念太后皇上,却不敢有所放松,皆因冬季游牧之族有所迁移,冬季水草短缺,他们补给不足,易生歹意,还是小心防范为上。”

    “朕已调拨五万两银子,越王可收到了?”

    “八百里加急已经在路上了,越王已收到银子,除去补足军备,前阵子草原刮起半个月的白毛风,又加固了营房所费不少。”

    赵伯皆回答的滴水不漏,皇上一句话问下去,赵伯皆有七八十来句回上来,简而言之,赵伯皆像是越王的新闻发言人。

    轮到崔真回答时,崔真的回答比他给皇上上的奏折还潦草。

    赵伯皆说什么,崔真都在一旁:“恩,臣也是这样想的。”或者“臣,附议。”

    听赵伯皆讲了一些边塞见闻,可赵伯皆三句话离不开越王闵齐,本来是一场谈话,最后变成了越王闵齐的表彰大会。

    还是看歌舞吧。

    南府的歌舞很醉人。

    摇着粉色羽毛扇的歌姬,杨柳细腰,顾盼生辉。

    琉璃般光泽的大殿内,十几个歌女伴着箫声翩翩起舞。

    觥筹交错间,皇上喝了个脸红,歪在那儿一丝不苟地盯着歌姬的腰。

    “赵爱卿,怎么不喝?是这酒不合你的胃口吗?”皇上问。

    赵伯皆起身,拱手:“回皇上,臣因长期驻守边塞,养成了少酒的习惯,并不是酒不合胃口。”

    “那崔真,你喝。”皇上扬了扬琉璃环。

    崔真正专心致志地看歌姬跳舞。

    该怎么形容崔真的专心致志呢,手里的酒已经洒到了袍子上,却丝毫不为所动,只是一脸花痴,眼神随着那些歌姬的腰姿不停地晃动,酒菜几乎没动,光看节目了。

    推杯换盏也给忘了,眼中只有美色。

    倒也是,边塞苦寒,娱乐项目少的可怜。

    南府的歌姬出了名的好看,崔真难得进宫一次。

    “这歌舞比边塞的如何?”皇上歪在那儿喝着酒,面色绯红,眼神游离,袍子上大片大片绣金丝飞龙纹散着又亮又荼蘼的光,倒是一副昏君的模样。

    崔真几乎要流哈喇子。

    赵伯皆目光炯炯望了望皇上,又望了望崔真。

    “你俩,来倒酒,给朕的爱卿满上。”皇上指了两个粉衣歌姬。

    歌姬端了酒壶赤脚上前来倒酒。

    “你俩,来,近身来舞。”皇上又指了两个歌姬。

    两个低胸束腰百褶裙歌姬拖着长长的头发来到赵伯皆跟崔真面前,歌姬的胸脯几乎压到二人身上。

    好饱满的身材,歌姬腰姿柔软,低下身去几乎贴着这两个糙汉。

    崔真简直不敢睁开眼睛,一脸幸福地吸了吸鼻子。

    真香。

    空气里都是歌姬身上的香气。

    庸俗。

    歌姬揽着崔真的脖子:“大人,共饮一杯可否?”

    “可可可可可”崔真仰天大笑。

    歌姬搂住赵伯皆的脖子:“大人,喝个交杯如何?”

    赵伯皆有些烦躁,似乎是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皇上满饮了一杯,盯着赵崔二人:“爱卿别拘束,看上哪个,一会儿送到你们府上去,你们常年征战在外辛苦了,这些歌姬,朕,赏赐给你们。”

    赵伯皆叹了口气,起身告辞:“臣已醉,怕失礼,先行告退。”

    皇上再三挽留,赵伯皆坚持要走。

    崔真却是乐不思蜀,在太和宫里开心到起飞,一会儿跟歌姬同饮酒,一会儿又跳到绒毯上,要给皇上练一套他自己创造的拳法,皇上还没夸赞两句呢,他兴奋得抱起歌姬直接举过头顶,把歌姬旋转得像个风车。

    赵伯皆是按也按不住,速速退出了太和宫。

    走下几十级的台阶,出了宫门,赵伯皆坐在马上回望皇宫的方向。

    宫中的摘星楼屹立不倒,城墙巍峨耸立。

    赵伯皆不禁想起越王来,越王能吃苦,又善战,哪是这个小昏君可比的。

    太和宫乌烟瘴气,赵伯皆真是一分钟也坐不下去。

    随行的人骑着马跟在后头,一行铁骑浩浩荡荡沿着官道行入城中。

    微雨,薄冰。

    城中笼罩着雾。

    “赵大人可见那崔真的嘴脸了?这次越王让他跟赵大人一起进宫,真是丢了您的脸。”

    赵伯皆没接话,只是拉了拉缰绳。

    “那个崔真,在边塞的时候除了力气大,就没干过其它什么正经事,亏得越王赞他有才。真不知皇上留他下来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我才知道,崔真这小子跟皇上真是投缘。”赵伯皆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他跟皇上投缘?他竟然跟皇上投缘?皇上看中他哪一点?”

    “看中他腐朽好色。”赵伯皆呸了一口,在赵伯皆眼中,越王如日中天,名声好,有才情,一身的真本事,这个皇帝闵简,就差远了,平时跟一帮女人在后宫里打打闹闹,有政绩的事没见他做过几件,先帝那时候不知中了什么降头,偏生要把皇位传给他。

    太和宫的一幕在赵伯皆心中挥散不去,皇上跟崔真那色迷迷的模样,简直了,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,恨不得在太和宫就把那群歌姬就地正法。

    “大人您出宫了,崔大人还留在太和宫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小子懂什么,咱们大人跟那个姓崔的又不是一路人,他怎么能跟咱们大人比。”

    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。

    杜仅言一脚踏入太和宫,只见粉衣歌姬正在翩翩起舞,推杯换盏间,酒气弥漫,香气四溢,真是歌舞升平,好奢侈,好不务正业。

    皇上身旁堆了两个歌姬,崔真身旁堆了四个歌姬。

    真是郎情妾意,热闹的很。

    倒不像进了太和宫,像进了盘丝洞,一群小妖精使尽了各种手段狐媚皇上跟崔真二人。

    当然了,也不用歌姬狐媚,看这样式,说皇上跟崔真在狐媚歌姬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不忍直视。

    杜仅言撇撇嘴,拿手帕子在脸前摇了摇。

    经过歌姬的身边,眼神一飘,才发现歌姬白皙如雪,眉眼都是温柔。

    怪道皇上跟崔真十分流连呢。

    美这种东西,谁不爱看呢,太和宫里可不缺发现美的眼睛。

    本来是皇上邀请她来的,不看白不白。

    又有歌舞,还有美酒佳肴,就当是参加爬腿了。

    人生得意需尽欢,开心一天是一天。

    杜仅言在皇上下首坐了,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,好酒,再倒一杯,这葡萄酒十分香甜,喝了酒看这帮歌姬,另有一番朦胧的美。

    “再上一壶。”杜仅言叫宫女。

    崔真走了出来,要给皇上表演一段举鼎舞。

    这倒是稀罕,没见识过。

    太和宫的方鼎少说有二百斤,崔真马步一扎,丹田一收,竟将二百斤的方鼎举了起来。

    大伙都看呆了,这真是天生的神力啊。

    “爱卿举得好啊。”皇上咳嗽了两声,高让拍了拍手。

    皇上身旁的歌姬就像潮水一下退了下去,围绕在崔真身旁的歌姬也散得一干二净,悄无声息。

    待歌姬褪去,伺候的人也退了下去,高让退到了二门外守着。

    “崔爱卿不但勇武有力,而且演技也不屈于南府名伶。”皇上夸道。

    崔真有些不好意思:“皇上怎知臣在演戏?”

    “朕了解过你,所以今日你的好色肤浅,都是装出来的,朕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英明,皇上的演技也不错,演出了一个昏君该有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崔卿了解朕,真是不好意思,在朕的太和宫,朕想跟臣子说两句知心话,还得先演一出戏,弄走不相干的人。”

    皇上的意思是说,为了弄走赵伯皆这个灯泡,他跟崔真二人还合演了一出戏。

    “今见了皇上,臣方知皇上年轻有为,心思深沉。”

    “朕的爱卿也是粗中有细,腹有才华,不愧是朕看中的人。”

    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,商业互吹。

    杜仅言吃了个肚圆,皇上是她夫君,崔真是她表兄,太和宫的宴席,更像是一场家宴。

    从太和宫回万如殿的时候,皇上让崔真送杜仅言回去。

    旧年长见,自打杜仅言进了宫,崔真去了边塞,见面的机会就愈发少了。再见崔真,比原先胖了些,黑了些,粗糙了不少,还记得以前他能写诗做赋,头戴纱帽,帽插红花骑马穿巷的样子,引得京城的姑娘小媳妇忍不住驻足观看。

    果然边塞风沙粗粝,渐渐抹去了崔真少年郎君的模样,让他变得雄壮不少。

    小时候杜仅言常跟在他身后,这次杜仅言在前头走,崔真跟在她身侧。

    “边塞凶险,你要小心保重。如今皇上器重你,你的凶险便又多了一分。”

    “男人立于天地之间,一点儿凶险算不得什么,劳妹妹记挂。”崔真伸手拂去角门上攀墙的花草,又伸手挡在杜仅言额前生怕藤蔓碰到她:“皇上对妹妹好吗?”

    杜仅言仰起明媚的眸子:“皇上对我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听说皇上赐妹妹居万如殿,想来妹妹很招皇上喜欢。后宫凶险,妹妹也要处处小心。”

    皇上虽让崔真送杜仅言到万如殿,但毕竟男女有别,后宫又是禁地,崔真心中有数,自然不会乱了分寸,只在万如殿外站着跟杜仅言说话。

    万如殿红墙朱门,二进的院落倒也宽敞,“万如殿”三个字又是皇上亲笔,想来皇上对杜仅言的宠爱是真的。毕竟杜仅言才常在的位份,能独当一宫主位,且万如殿的规制除了比景仁宫小一点儿,就连贵妃居住的长乐宫,也不如万如殿气派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一个女人,嘴上说的,是信不得的。且看他愿意为女人做什么,且看他为女人做了什么,这是骗不了人的。

    皇上朝务繁忙,每天的奏折翻到手软,却还能在百忙之中,事无巨细的操心着杜仅言的事,足见皇上的用心了。

    杜仅言跟崔真在万如殿外说了些话,就见垂花门转过来一个火红的身影,像是着了火似的火红色,头上梳着旋风土豆的造型,旋风土豆上又插了一些红宝簪子,戴着一副明闪闪的银铃铛耳环,,胳膊上左一个右一个镂空雕花金镯子哗啦哗啦地响,她的声音也是清脆的,清脆里带着喜悦:“快看看我新制的这身衣裳怎么样,花了二十两银子新裁的。”

    史景从永福殿里来,她闲着无事,手上的银子又花不完,没事就想裁件新衣裳买支新簪子,刚制好了新衣来给杜仅言炫耀,顺便捧出一件鹅黄色镶金织花交领宽袖袍来送给杜仅言,毕竟有福同享,有好东西也得想着杜仅言。

    “这件鹅黄色的衣裳送给你穿,如今你住了新殿,得摆起宠妃的派头,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咱们去。”

    鹅黄色镶金织花交领宽袖袍针脚细密,用料精良,一看就是上等货,竟比内务府绣娘的手艺还好,一定是用了不少银子。

    “不多,八个绣娘耗时一个月,花费二十八两银子而已。”史景丝毫不把银子看在眼中,只是在意杜仅言这个姐妹。

    崔真自觉退后了两步。

    崔真是个生面孔。

    史景抬头就望见了他,她面前的崔真挺拔威武,长眉入鬓,面若刀裁,一张脸粗糙里透着冷酷,冷酷里透着温柔,三分文弱,五分硬朗,眸子里深的,似乎能看到春日花鸟,又透着夏日的暖跟冬日的冷若冰霜,甚至,还有一分冷眼旁观,另加一分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    他的铠甲黑如曜石,交领处一抹白又透着干净利落。头戴黑冠,目不斜视。

    巍峨的万如殿外,他如松柏一般,屹立当场。

    这是怎么样复杂的一个人,这是怎么样的秀色可餐一支独秀,竟丝毫不输皇上,史景从未见过。

    “杜仅言,你又得新太监了?”

    崔真

    这一刀来得猝不及防。

    杜仅言有些尴尬,难怪史景错把崔真认作太监,能在后宫穿梭的男人,除了皇上跟太医,也就是太监了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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