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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 第二十二章

    眼看洞外明光充沛,歧路直伸坡下,在树木掩映中有个清瘦的身影,他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眸……

    此时,沈舒已经来到菌子丛生的地方,手把手教张铁牛认有毒菌子和无毒菌子,让他千万不要出错,稳着些摘。

    这玩意儿是宁可少摘,也绝不贪摘,一旦闹出人命,便是事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。

    别看张铁牛五大三粗,又是个猎户,学起东西那是忒快,待摘过几朵教沈舒辨认过后,他便领悟了个中诀窍,一摘一个准。

    不多时,两人就摘了满满两背篓。

    张铁牛自是疑惑:“小舒,这鬼菇虽说可食,但摘这么多回去怕是吃也吃不完吧。”

    沈舒走在前头,回眸一笑声音清浅:“铁牛哥,这不是用来吃的,是用来卖的。”

    张铁牛一愣:“小舒你找到销路了?”

    因着这事一直没个动静,村里人都以为沈舒放弃了呢,暗地里酸了沈舒不少句。

    没想到沈舒竟然足不出户悄无声息的就找到了销路,这说出去怕是要惊死人了吧?

    当然,张铁牛不会多嘴,他知道沈舒不说定有自己的打算,他绝不会败了沈舒的计划。

    沈舒也确实不好同张铁牛交代,毕竟事情还未完全落定,只含糊应了一声:“唔……算是吧。”

    张铁牛就非常识趣的不再多问了。

    两人一路下了山,回到沈舒的家中,沈舒让他帮忙从屋后挪来一口大缸,那大缸原是装米用的,此刻里头打满了水,用来洗了菌子。

    张铁牛跟着一阵忙活,见沈舒额头沁满薄汗,白皙的面庞愈发显得幽白,连忙道:“小舒,不若我把我家里人叫过来,帮你一块儿洗?”

    沈舒侧目惊疑:“这哪里使得?”

    他使唤张铁牛已是有些过意不去,出动整个张家未免太过过头。

    张铁牛爽朗一笑:“不妨事,正好我家地小,栽了菜就没事干了,都在家闲得捉虱哩!”

    沈舒唇角浮起笑意:“好,那有劳铁牛哥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默默决定此事过后为张家记上一大笔积分,介时分地多有益处。

    张铁牛哪里会想这个,做事全凭本能,不一会儿就招呼了一大家子过来。

    张家的人向来爽朗好性,又是对恩人,自是一派诚心,忙不迭就忙活起来。

    于是,在张家人的帮助下,本该一下午才能完成的事一个时辰就完成了。

    沈舒做好了菌菇酱,就将家里的陶陶罐罐都找了出来,不够,张铁牛又去张家拿了些来,这一数,竟做了二三十罐。

    张家人也疑惑道:“村长,你做这么多酱能吃得完么?”

    马上天气热了,放着怕是要坏。

    沈舒仍是浅笑:“不吃,得把这些都卖出去,介时得了钱,咱们分一分。”

    张家人岂敢受之,连连摆手,“我们张家承了村长三代之恩,能帮到村长是我们的福气,哪儿还能接受村长的美意?”

    沈舒心说,等菌菇酱打开销路,全村人都要一起做酱,介时是不想分也得分了。

    不过,现在的菌菇酱还缺点东西,沈舒想了想,找了笔墨纸砚来。

    等他把刘敬和叫过来,刘敬和望着这二三十罐酱犹如见了发财的宝库,目光锃亮,“舒舒,你可真是我的福星。”

    这么多大罐的菌菇酱,得卖多少钱呐,刘敬和在心里粗略一计算,嚯,根本不敢想!

    而后,他又看向那罐身上的标签,由白纸层层相摞变成厚纸,方能不晕染不透墨,规规整整写着“平梁村肉酱”五个大字,不由有些纳闷:“舒舒,你往罐身上贴这东西做什么?”

    这些纸由浆糊层层相糊,在罐身上黏得牢极了,哪怕摔一跤,罐子碎了,这些标签也不会掉。

    沈舒目光一闪,笑着哄他,“敬和哥,你说那周家是大户人家对吧?”

    “是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听村里老人说,大户人家家里很多讲究,不吃没有来处的东西。”沈舒说,“我也是害怕敬和哥被人看轻,才特意写了咱们平梁村的名头贴上去,好让人家吃得安心一些,若是敬和哥不喜欢,撕下来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刘敬和满心钻到钱眼里头,哪儿看得破沈舒那许多心思,听沈舒这么一说,他觉得甚好,还觉得沈舒细心,“舒舒,还是你考虑得周到,如此这肉酱也算是有头有脸了。”

    回头他买些更精美的罐子,把分罐也贴上,说不定能卖得更贵呢。

    闻此,沈舒在心里默默祈愿,祈愿那周家的家主不是个蠢的,不会一心只光顾自个儿享受,而视商机如无物,早些循着这标签找到平梁村来。

    介时,确定了销路,他筹人把通往县里的路修一修,致富的大门便将由此打开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送走了刘敬和,沈舒方觉肚饿,因着心情好,他忽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做顿好饭。

    这几日晚上,他连着吃馍馍或是面条,感觉自个儿都被饿瘦了一些。

    此时正值申时一刻,他慢悠悠的去水井里拎起了还剩余的半吊肉,看肥瘦,五花的,正适宜做红烧狮子头。

    红烧狮子头是沈舒的拿手菜,以前爷爷经常做给他吃,他也就跟着学会了;取过做香菇酱剩余的笋末和香油,他将五花肉剁成馅,倒入料,腌制成团。

    那油锅里的油也是炸菇子剩下的,由好些大料烹香过,将肉团子放进去定型,香味浓得惊人。

    再把肉团子从油锅里捞出来,配上其他的料进行红烧,这正儿八经的红烧狮子头就做好了。

    做好以后,他又在灶房里逡巡了一圈,发现搁在碗筷桌案下方的盆里,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条小鱼。

    鱼和肉在平梁村都是顶顶珍贵的东西,若非他是个村长,一年都见不得两回,如今这条鱼因为无人照料快死了,刚好杀来吃。

    于是,沈舒又把鱼做成了鱼汤,带着葱花的香儿,和着红烧狮子头一起,吃了顿无比享受的饭。

    末了,他见红烧狮子头和鱼汤都有剩下,想起山上的顾怀瑾……得,还是给他送一些去。

    毕竟是伤员,总该补充点营养,况他今日又只吃了一顿馍馍,怪可怜的。

    他将红烧狮子头和鱼汤分别装进食盒分层里,踏出门槛,忽拍了下脑袋,从灶房里拿了筷子和勺子。

    到了山洞,他依旧在洞外踌躇片刻,听里面有无动静,才抬步踏进去。

    这一回,顾怀瑾竟是醒着的,且正裸着上半身,查看自己的伤势。

    许是没想到有人来,顾怀瑾惊惑抬头,一双凤眸如古潭般幽然深邃,那紧蹙的眉宇和略向下弯的嘴角也赫赫昭示着他被惊扰的不悦心情。

    然而,只是望了沈舒一眼,那缕不悦顷刻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艳。

    这一刻,顾怀瑾甚至能察觉到呼吸也骤然变慢变乱,心跳也频繁失漏,一切皆因眼前之人如清风般朗然飘逸,带着未染尘埃的纯洁质朴,一张俊脸似是按着他的喜好所长,眉眼轮廓干净清隽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一刹那,顾怀瑾便听到血液中鼓动沸腾的声音,脑海深处肆意叫嚣……占有他……弄脏他……让他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也好,让他颤颤瑟瑟折于身下也好,绝不可令他这般宁静淡然的走出山洞。

    而沈舒冷不丁看到醒着的顾怀瑾亦是长长失神,他感觉自己两日没看顾怀瑾的伤势,顾怀瑾的胸肌似乎缩水了一些,结实的腹肌也由八块变成了六块。

    只是几天没吃好吃的,就成这样了么,这倒是要让他有些歉疚了……

    须臾,沈舒飞快回过神来,撇开脑海中的杂念,想起一个比这还要严重的问题。

    顾怀瑾他醒着!

    他、醒、着!

    沈舒拎着食盒,惶然后退了三步。

    他看顾怀瑾的眼神都是惊恐的,声音也因此磕磕绊绊:“你、你怎么醒了?”

    别醒啊哥,你醒了我怎么办?

   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

    实不知顾怀瑾心里经过何等激烈的搏斗,才能堪堪将那些离奇冒出的邪恶念头压下,他目光炙热粘稠,紧紧盯着沈舒的人,面上却一派凛然,犹如端方如君子,“吾名顾麟玉,多谢恩人施手相救,今日有幸见得恩人天颜,来日必将衔草结环涌泉相报。”

    沈舒何须他报恩,只希望他离他越远越好,立刻否认同他的关系,深吸一口气道:“不,你弄错了,我不是你的恩人,我是受你恩人托付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顾怀瑾倒是配合,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笑容,“我还有一位恩人,他人在哪儿?”

    沈舒一字一句纠正他,“不是还有一位,是只有一个,你若想见,我明日带他来见你,如何?”

    不如何。

    顾怀瑾低低一笑,无意中又冒出许多不知为人的变态念头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,沈舒越是怕他,他便越是想要亲近,继而颇为识趣的,以退为进道:

    “恩人是害怕顾某吗?恩人若是害怕,可不必理会顾某,任由顾某自生自灭便好。”

    沈舒眉心一跳,心说我费那么大力气是为了让你自生自灭的吗,我是想让你别恩将仇报回头渣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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