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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倘若十年

    小哥默默坐在椅子上,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,又有点无奈。

    张杌寻看他欲言又止,忽然想起什么,啊了一声,对他道:“我把另一只鬼玺留给吴邪了。”

    小哥眉梢动了动,似是有点惊讶,却又瞬间反应了过来。

    顿了顿,他轻轻开口,“另一把钥匙在你手上。”

    张杌寻愣了愣,“钥匙?什么钥匙?”

    见状,小哥提醒他,“湖底古楼,塔铃石棺。”

    湖底古楼……塔铃石棺……脑子里闪过一抹碎片,张杌寻记起来了,当初他们四个人在湖底古楼的塔尖内部发现了张门雨留下的线索。

    里面的石刻祭台上摆着一只石棺盒子,里面放着一张青铜狐狸面具,以及一个椭圆形状的紫玉鎏金盒子,当时他还在心里吐槽那东西长得像个变异的鸵鸟蛋。

    但是盒子拿到手以后他一直没有打开过,因此里面究竟放着什么,他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钥匙就放在那个小盒子里面?”张杌寻看着小哥,问他,“是什么样的钥匙?”

    小哥道:“同青眼狐尸边上的女尸嘴里,那枚镶嵌了陨玉的龙鱼戏珠钥匙差不多,不过是火的形状。”

    张杌寻记得那把钥匙,是他从那具不腐的女尸嘴巴里掐断机关线拿出来的。

    他记得很清楚,那枚青铜钥匙的柄部是两条形状很古怪的鱼,像太极鱼那样头尾相扣,中间的空余的地方紧紧镶嵌着一颗墨绿色的珠子,有玻璃球那么大。

    那枚钥匙对比锁孔后看上去像是青眼狐尸手里捧着的紫金盒子上的,后来被吴邪一起带走了。

    张杌寻疑惑,“你怎么知道的?那东西好像是张门雨留给我的,莫非,那两枚钥匙其实是一对儿?”

    小哥嗯了一声,点点头,“壁画上见过。”

    张杌寻心里默默思索小哥的话,提取其中的关键信息。

    陨玉,龙鱼钥匙,鬼玺……青铜门——他的眼睛忽然一亮,欣喜的看向小哥,有些不敢置信,张了张嘴,磕巴道:“小哥你……你是不是……同意了!”

    小哥轻轻点头,“倘若十年之后,你们还记得我。”

    倘若十年之后,你们还记得我,就可以带着鬼玺和钥匙,到长白山来,打开那扇门。

    这是小哥第一次主动开口提起那个约定。

    约定这种东西,很多时候都不作数,它不像枪决的现场,说执行就执行,真正遵守与否,全凭本身。

    就像曾经他和老九门之间的约定,他们明明记得,却又刻意忘记了,没有一个人履行诺言。

    过去发生的事情,小哥也无意去追究谴责,因为没有意义,意义这个词,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。

    当言谈意义的时候,意义本身就已经失去意义了,只有言谈的价值,而没有行动的价值。

    小哥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,给自己和对方都留下了余地。

    即使十年后张杌寻和吴邪胖子三人没有遵循约定去青铜门外,小哥依然不会去责怪或者怨愤什么,这其中的变数太多了,十年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人遗忘很多事情。

    在这繁华的世间如过客一般孤身行走,他早已习惯。

    或许是同为张家人血脉里的那层羁绊,又或许是眼前这个张家小辈难过的样子太刺眼,在离别之际,他最终还是放任了那一点欲念的滋生。

    这样浅淡的渴望,已经许久不曾在他的心里出现过了。

    小哥的话说完,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先前极致的淡然,那抹额外的情绪像雪一样轻轻的落在了天地间,仿若昙花一现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寂静超脱的安宁。

    张杌寻定定的看着小哥,欣喜过后又是一阵难过与心疼,他发现似乎只有在小哥身边时,自己的感情才会像幼稚的毛头小崽子那般昭然明显。

    想了想,他从兜里掏出了那块三棱锥形状的小白石,上面已经让他弄成了一个贴合石头形状的雾蓝色半透明水滴吊坠。

    他将这个小小的,小哥彻底恢复记忆之前主动留给世界的连接,摊开放在手心里。

    “我会把这坠子一直带在身上,相当于一个心理暗示,即便那扇门里可能有东西会抹掉我的记忆,但只要看到这个,所有的一切就都能想起来。”

    就像进入催眠中的人在特定事物或声音的刺激下回归现实。

    正因为不知道那扇假青铜门里会有什么,他才要用这枚坠子束缚住自己的记忆,一无所知的遗忘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。

    张杌寻没有再问小哥之后要去做什么,也没有一长串的煽情语句。

    只在第二次走近那个分别的闸口时,张杌寻伸开双臂拥住了他最敬仰的神明,低声郑重的在他耳边做最后的告别。

    “小哥,再见!”

    此去长白山路远,望君一路珍重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小哥应了一声,抬起手拍了拍张杌寻的肩膀,“保重。”

    山海自有归期,雪雨恰时相逢。

    此一别山高水远,再聚首愿非经年。

    ﹉﹉﹉﹉﹉

    二零零四年十二月初,大雪封山。

    张杌寻在林芝等了接近两周的时间,被雪封住的山路总算开通了,他立马坐着长途客车到达八一镇,然后又转乘到前往墨脱的面包车上。

    也是他足够幸运,坐上车听司机师傅和其他两个相熟的乘客闲聊,才知道这是今年最后一趟前往墨脱的公家客车,再往后要是想进去,就得盼日子,看能不能碰上邮局返回的马车或牛车了。

    有人说去了墨脱就等于去了全世界,墨脱又叫白马岗,在藏语里,墨脱意为“隐藏的莲花”,它是雪区最具神秘性的地方之一,地处闻名世界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深处,是一片真正的佛之净土。

    墨脱最著名的奇异之处,便是这里的云雾环绕雪山之景,即便是在冬季,从印度洋而来的暖湿气流沿着雅鲁藏布大峡谷这条天然的通道,从南往北,逆流而上,形成这片雾与冰雪交相辉映的世界。

    其实比起其他川藏线气候恶劣极寒的地方,墨脱算得上是气候宜人,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,这里即便下雪,大雪也不会飘到县内。

    张杌寻乘坐的面包车虽然旧了点,但司机师傅很疼惜,保养的还不错,喇叭车灯都在,很顽强。

    墨脱是林芝市管辖范围内的一个隐秘小县城,由于后世的公路如今还未开通,这里现在只有一段一段的土路,崎岖不平,时不时冒出来一个小土堆小坑坑,颠簸的厉害,勉强能走。

    正午雪化的时候车轮还会陷进软泥里,就需要车上包括张杌寻在内的三个乘客一起下去帮忙推,身上的衣服都被泥点子搞得乌七八糟,灰头土脸。

    张杌寻擦了擦额头的汗,手上的湿泥不可避免的蹭到了脸上。

    看了看前方蜿蜒的山路,他无奈的叹了口气,已然放弃挣扎了,都这鬼样子了,还讲究个锤锤。

    张杌寻他们从早上十点坐车,连开带推到天擦黑,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,中途还换了熟悉路况的当地人来开。

    因为一直盯着前方白茫茫的雪山看久了,视网膜会受到日光反射的刺激,容易造成雪盲。

    张杌寻下车前脱掉棉衣外套往里面又加了一件羊绒毛衣,随后才裹紧衣服,背上背包告别了司机师傅。

    晚间气温低一些,张杌寻又找到上次来这里时住的小旅馆,其实就是藏民家的院子,问有没有多余的屋子可否借宿一晚的那种。

    墨脱现在还没有私营的招待所,这个年代的国人都还在忙着赚钱,这种极端偏远的地区外地人来的很少很少,再过几年之后旅游业才会逐渐发展起来。

    旅店老板很热情,还给他端来一大碗弄好的石锅鸡,还有可以当零食吃的红糖糍粑。

    张杌寻窝在暖融融的火炕上,边和主人家闲聊边抓着羊肉大快朵颐。

    看着室外呼嚎的风雪,屋内暖融融的气氛让他有些昏昏欲睡,于是决定先美美的住一晚,明天再去找阿宁。

    一夜无话,风雪交加。

    第二日,张杌寻被院儿外的扫雪声吵醒,看了眼时间,才七点多,困意也没了,随即起身开门去外面帮店主夫妻俩扫了一个多小时的雪,随后才用热水洗漱完吃了早饭。

    闲聊的时候,他向这对藏族夫妇打听了原剧情里出现的邮局所在的位置,就在离这里五六公里外的地方,同样在卡尔仁峰山脚下。

    张杌寻拿出上回来这里时买的地图让他们帮忙指了路线,向藏族夫妇道谢后回屋,将两张钱压在枕头底下,露出一角,随后告别了他们,背上背包出了院门。

    他还是决定先去找找阿宁,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久,而且还有一些信息需要交流,他需要知道倘若自己提前剧情线,这个节段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。

    昨晚的雪下得其实并不大,冷风将雪渣几乎全部吹得在房屋靠北那面的墙根底下堆积起来,使得路面上的雪并不是很厚。

    张杌寻循着记忆来到那片拥挤的瓦房,在巷子里左拐右拐,奇怪的是,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应到平安扣的存在。

    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,莫非阿宁在这里的行动已经引起了海外张家人的注意?毕竟他给阿宁的那张脸……是张海杏的脸。

    站在木瓦小院门前,张杌寻仔细观察门外的痕迹,可惜雪已经将所有的痕迹掩盖住了,周围只有自己这两行单向的脚印。

    放出危险感知确定屋子里现在没有人,狗窝里的狼青也不在,张杌寻往周围看了看,没有发现居民出没的迹象,随即便踩在院墙上翻了上去。

    院子里的雪也被风吹成了一拢一拢的,张杌寻轻巧的跳下去,快步走到门边,房屋的窗户是被厚实的毡布从里面遮住的,门上的锁子还在,不排除是阿宁自己离开了这里。

    若阿宁是自己离开的,屋内肯定会给张杌寻留下线索,若不是,张杌寻的心沉了沉,那就有点麻烦了。

    摸出一根铁丝撬开锁子,张杌寻推门进去,反手合上门。

    屋里很暗,不过对张杌寻来说影响不大,摆设还是那简单整洁的几样,他过去伸手摸了摸灶台的边沿,触手的灰层,看样子阿宁离开这里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。

    屋子里没发现打斗的痕迹,张杌寻来到墙角的柜子跟前,将柜子搬开,下面的地洞里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还是无法确定阿宁究竟是怎么离开的,若是张海客他们带走了阿宁,完全可以将这里恢复得跟之前一模一样,阿宁对上张家人还真没有还手之力。

    张杌寻叹了口气,阿宁的那张人皮面具虽然有点麻烦,但也正是因为那张脸,使得她的身上无端出现许多猜测,不论是张家人还是汪家人,都会对她的身份产生疑问。

    除非天塌了,那两方人是打死都不会凑在一起和谐相处的。

    就像无法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吴邪,有天授这个因素在,谁又能知道阿宁是不是真正的张海杏呢。

    被汪家人带走的张海杏为何会出现在墨脱,又或者她不是张海杏,更不是汪家人,那她的身份无疑中变得更加神秘了。

    海外张家人和假张海杏都会有顾虑,他们无法像干脆处理吴邪N.∞那样直接解决掉阿宁,他们需要从阿宁身上挖出更深的东西。

    不管情况如何,阿宁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,尤其当张杌寻顶着吴邪的脸出现在墨脱之后,这潭水就更加浑浊了。

    自傲的海外张家人必然会有所行动,张杌寻不怕他们来盯着自己,这是他有意为之的引子。

    第三次去秦岭给系统充能量的过程中,系统也向张杌寻透露了一些关于神树祭坛下那个古老的部落族群,确实如他所设想的那般,他身上的另一种隐秘纹身和那个部落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张杌寻身上的诡异火焰纹身,正是那个部落图腾和一片群山落影的融合版。

    而之前那几次纹身也并未完全浮现出来,据系统透露,他的背部其实也有纹身。

    【于恰时相逢,长白山路远,听风仰雪待十年,终候灵归。】

    ——藏海花序幕,轮回的开端,张起灵听到世间最后一丝呼唤。

    感谢〔20230126202030929〕大佬的打赏,比心。

    (本章完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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