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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7章 大朝会上的正方反方

    不止张良三人紧张,就算是前方诸多公卿府令们,也是眉头紧锁,少府的张少公暗暗试探的询问内史腾:“内史府令,关于骊邑县之事,您怎么看?”

    内史腾若有所思的回道:“关于监督郡县乡里布政施政,这一块的确有所疏忽的,如骊邑县这等惰政的做法,不敢苟同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,宣传司在骊邑县的宣传员做法,看似一心为国,实则居心叵测,不敢苟同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,还要看监国如何决策才是。”

    张少公翻了翻白眼,对内史腾这种两者皆斥的行为,严重无语,虽是反对,可不站一边,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嘛。

    不过,他还是听出来了大概的意思。

    内史腾还是明事理的,反对骊邑县那种惰政的做法。

    “赵府令如何想法呢?”张少公又侧头问向了前边的奉常府府令赵洽。

    赵洽斜眼瞅了一眼张少公,宣传司之事对少府的影响近乎于无,也无怪这张少公在这里如此活跃,不过,关于宣传司之事,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,冷声道:“自古以来,权力均是君王赋予,君王赋予臣子职权,为更为有效的管理天下,遂有三公九卿这样的制度出现。”

    “断然没有臣子争权之事,若每一个臣子都去做超越自身权力范围之外的事,那岂不是权力紊乱,治理天下也将变得更加的艰难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,与礼不合,与权不合,与制不合,无论骊邑县县丞如何施政,内史郡有监察督政之权,监察司有督查警示之权,廷尉司亦有检查督办之权,但唯独,宣传司只宣扬礼法,宣读政令,并无直谏监督政令之权。”

    见赵洽明显的表示反对,张少公自有话要说的笑道:“宣传司可是奉常府下的司署,这宣传司争权,也是为奉常府争权啊,不知赵府令为何要如此严厉反对呢?”

    “呵呵!”张少公冷笑一声,道:“此事倒是我这个府令管教无方了,你不妨问问武曲,求之不得弹劾本官。”

    张少公无所谓的笑了笑,又看向御使中臣武曲,问道:“武中丞,你等会要弹劾赵府令吗?”

    “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吗?”武曲面色冷漠的冷哼道。

    “唉,人心不古啊,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,往日一个个不思进取,故步自封,朝廷政令经过层层下达,到了乡里近乎于无,如此严重的情形,早干什么去了?”张少公自然也不可能给武曲面子,嘲笑道:

    “现在好了,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,层层上报,合情合理啊,自己不要的东西,还不允许别人争取了。”

    “尤其是奉常府,宣传司争权,本该是利于奉常府之事,只是,宣传司一旦拥有直谏监督政令之权,恐怕就要压过奉常府一头了,怎么,怕宣传司权柄太盛?”

    “呵,若是国库府在我奉常府,张府令胆敢叫唤一声试试?”赵洽闻言,面色不善的冷声道。

    “我少府做事,一向以天下为公,为大秦万年计,绝不会谋私。”张少公也呵呵笑道。

    不管是后方的官员,还是站在前方的冯去疾,李斯,对此也是漠然视之。

    这样的争吵并不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后面的人不敢掺和。

    前面的人懒得掺和。

    而随着官员们一个一个的到齐,终于,随着内侍一声扯着嗓子的呐喊,顿时,原本喧闹队列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似乎每个人都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官服,想要整理一二。

    片刻功夫。

    随着李斯,冯去疾,王戍三人带头前进,修长而庞大的队伍开始前进。

    似乎整个咸阳宫就只剩下摩挲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渐渐的。

    随着吊车尾的张良停在了门口,咸阳殿内,已经挤满了朝廷官员。

    而就在鱼龙台上。

    嬴城一身绿袍的坐在上边,一副桉牍,些许笔墨,些许奏折,些许乱七八糟所用之物。

    群臣静立殿中,李斯和冯去疾一左一右登上了第一层台阶。

    “臣等拜见监国,监国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
    瞬间。

    整个大殿内,响起了一片无比祥和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诸位爱卿平身。”

    嬴城和蔼的声音紧随其后的彻响在大殿内,还有阵阵回音。

    而随着大殿之内再一次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嬴城并没有多做阐述,而是直奔话题的道:“武成候薨亡,乃是我大秦巨大的损失,武成候为我秦国征战一生。”

    “但因陛下西巡而去,鞭长莫及,自武成候薨亡后,我便八百里加急奏禀陛下,陛下得知之后痛哭流涕,伤心绝欲,痛惜我大秦失去武成候一代战神。”

    “特此,陛下八百里加急,追封于武成候。”

    安静。

    大家都知道。

    按照朝廷的惯例,如忠烈王赢亦这般的功勋卓越的公爵,那是一定会追封为诸侯王的。

    这一点,没有人会说什么。

    毕竟。

    按照更早之前的惯例,忠烈王赢亦,武成候王翦,早就应该封为诸侯王了。

    死后殊荣,福泽子孙,这无可厚非。

    不过。

    就算是知晓。

    此时也只剩下羡慕云云,人云亦云的跪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宣陛下圣旨。”嬴城起身,并没有假借内侍之手,亲自宣读道:“始皇帝三十年春三月二十四日,辛卯年戊辰月乙丑日子正三刻,朕离都西巡,天亡朕护国将军,何其不公。”

    “老将军一生为国征战,忠肝义胆,驰骋疆场,所向披靡,灭立国,定江山,无不出其右,奈何天不佑,老将军卧病踏上,终是永别,朕,悔之不见将军最后一面。”

    “但朕甚幸,老将军颐养天年,好不快哉,皇孙塌前相送,朕心稍安。”

    “朕思来想去,寝食难安,恨不得追马踏星前来相送,奈何朕俗物缠身,不得亲送,只得命诸公子代朕相送将军。并以秦国之国念将军之功,以国尉之尉念将军之绩,追封武成候为国尉王,举国皆哀,挂灵幡相送。”

    “毕!”

    随着嬴城宣读完毕。

    整个大殿内,齐声响起阵阵鸿音,“陛下圣明!”

    如果说这只是走个过场,应该没有人有意见。

    但,除非脑子有病,不然,没有人会将这样的想法说出来。

    “四日后,辛未日卯正四刻,国尉王封棺入葬始皇陵东麓,望诸公恭送国尉王最后一程!”

    嬴城威严而肃穆的再次道。

    是啊。

    即便是走过场,就算是演戏,也要将这场大戏演到最后一刻。

    天下缟素,送国尉王!

    真心假意已经不足为道了。

    “臣等遵命!”下方,所有朝臣们再次齐声道。

    然而。

    这仅仅是这场大朝会的开始,将国尉王之事第一个说完,也是为了接下来的朝堂议事。

    毕竟。

    一旦争端渐起,便再无氛围了。

    没有默哀。

    也没有停顿。

    嬴城再次沉声道:“宣马台里宣传员,张良,林天,冯小天上殿!”

    正色。

    刚刚还一脸悲愤的朝臣,在听到嬴城宣张良三人上殿之后,一个个也是瞬间抹干眼泪,面色肃寒,眸光渐沉的看向了殿门。

    而就在殿门口。

    三名着装轻便的青年男子,略有局促的踏入了咸阳殿。

    三人似乎都很紧张。

    甚至惹的不少朝臣露出戏谑的表情。

    但很快。

    朝臣们便不再笑了。

    只见逐步踏入台阶下方的三人,步伐越来越坚定,面容越来越坚毅,举手投足之间紧张之意竟然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“骊邑县东山乡东山亭马台里宣传员,张良,林天,冯小天,拜见监国,监国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
    而随着三人异口同声的跪拜,整个朝堂的气氛,也逐渐沉寂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嬴城微微一笑,坐了下来,感慨的笑道:“有谁先来说说,此事的前因后果,淳于爱卿,你来说吧,谏言陈书,好一个谏言陈书啊!”

    闻言。

    淳于越不紧不慢的从队列之中走了出来,道:“监国,微臣有言,请诸公诀议!”

    “马台里因由,源自专项拨款,振兴乡里一事,朝廷政令所命,专项拨款只对各乡里发放,且不得由勋贵豪门个人私吞,乃是振兴乡里的专项拨款。”

    “何为振兴?”

    “以微臣愚见,振为动,乃发展之意,兴为旺,乃百业兴盛之意,合二为一,则为振发兴业,增强百业之活力,即,达到乡里百业兴盛,方为专项财政之最终目的。”

    “而地缘为政,实为县各乡里,应按照各自地缘,来兴盛百业,令百姓有安居之地,令百姓有富贵之途。”

    “而据微臣所知,内史郡郡守在获得朝廷专项拨款之后,以各县地缘分割六千万拨款,而内史郡郡守也在议事之上明确的提出,各县以地缘为政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,此项拨款流入各县之后,各县县丞所主之政,皆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。”

    “各县有以地缘为政者,也有以原有作坊扩充者,更有分发钱财者,而这其中,便有县丞主掌一县之政务,却惰政懒政,曲解朝廷政令,没有领会郡守之意,以所分专项拨款购买大宗粟米,以此分发各乡各里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轻松了事,令微臣费解,微臣不知,这是否符合朝廷政令施政之规范,微臣不知,本应可以振兴乡里的专项拨款,却被惰政之行为耽误,这是否也符合朝廷对官员为政的标准。”

    “而宣传司,身负为乡里解读朝廷政令的要职,宣传员见一县主政官员不按照朝廷政令为政,私改政令,这让宣传员不解,究竟是按照朝廷政令为乡里百姓解读政令,还是按照县丞布政之政令为乡里百姓解读政令。”

    “若按照朝廷政令,与县丞布政大相径庭,此举,恐有宣传员鼓动百姓违背朝廷政令之嫌。”

    “若按县丞布政,与朝廷政令又大相径庭,此举,无异于隐瞒不报,恐有帮凶之嫌。”

    “微臣自知,此事事关重大,在得知骊邑县县丞方怀所布之政与朝廷政令大不相同之后,内心便极其不安,随即陈书以明监国,望监国明息,解微臣之疑惑。”

    安静。

    朝堂之上。

    众多朝臣安静如常,暗自思量淳于越话语之中的重点。

    想要知道,今日淳于越,究竟要以何为争论之中心。

    “淳于司正此话,怕是略有欠妥。”而就在淳于越话音刚落,就有人站了出来,奉常府之下掌管礼乐的司署官笑吟吟的道:

    “淳于司正为宣传司司正,宣传司司正之权,掌管宣传礼法解读政令,宣扬大秦思想之权。”

    “司正即便是谏言陈书,也应是陈书宣传礼法解读政令,亦或百姓愚钝不知我大秦思想之事,而据微臣所知,百姓尚且愚昧不知秦律为何物,更没有达到如预想之中,人人皆知秦法,人人皆知秦礼,人人皆知我秦人精神,司正连份内之事尚且都没有做好,却猴子摘桃般,顾及份外之事,此已是不妥。”

    “况且,解读政令,朝廷政令要解读,县府政令也要解读,既是地缘为政,自然,专项拨款下放各县,各县便要有所更改,这是理所当然之事,不然何苦屡屡强调地缘为政,不知此事又为何故引得淳于司正如此大费周章谏言陈书。”

    “这岂不是宣传司越权干涉地方布政。”

    “再者,各司各署均有职权,若一县主政官员惰政懒政,有廷尉监察,有御使府监察,有郡守监察,司正这是要擅权为政,为廷尉,御使府分担一下这监察天下之权吗?”

    “监国,以微臣愚见,地缘为政,专项拨款,振兴乡里,各县布政为政,自有权益,便是县府有错,也不应由宣传司谏言陈书。”

    瞬间。

    朝堂之上渐渐升起了一片战火。

    各个官员们直勾勾的目光盯住了淳于越,似乎就等着淳于越反驳,好继续反驳。

    就连殿外还成心跟赵洽激烈交锋的张少公,也在此时闭口不言。

    可以说。

    正方反方都说的非常有道理。

    不过。

    嬴城没有给所有人反驳的机会,而是敲了敲桌子,朝堂安静下来后道:“我有两个疑惑,不知诸位爱卿谁能来解答一二。”

    “其一,无论是丞相府亦或者本监国,目前为止,均未收到弹劾骊邑县县丞布政之错的奏折,难道诸位爱卿认为,骊邑县县丞方怀布政,是正确的?”

    “其二,马台里宣传员从马台里层层上递,闹腾在了宣传司司署之内,其中均有越权干政之嫌,丞相府亦或者本监国,均未收到弹劾文书,这又是为何?”

    啪的一声。

    嬴城拍桉而起,眸光雄视的扫视着下方,叉腰怒斥道:“李斯,冯去疾,你二人来说说看?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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