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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0章 当大爷

    徐启的破窝棚里,岳无咎一进来便感慨道:“多亏徐夫人过来,这屋子果然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 卫湘君正从药箱里取脉枕,听到这句便明白了,岳无咎不是头一回过来。

    徐启被流放渭西,岳无咎给了不少照应。

    虽是苦力,徐启比起在须陀山时,简直就是来当大爷的。

    按他自己的说法,凭着在须陀山学到的探矿本事,他平日只需在边上指点一番,没人真敢让他下矿。

    便冲着这一点,即使对岳无咎有所不满,卫湘君也不能给人冷脸。

    徐启回来时,岳无咎头上、颈上插满了银针。

    医者仁心,卫湘君确实也想帮他把病治好。

    这会儿岳无咎不能动,卫湘君又提醒过,他最好不要说话,便用眼神同徐启打了个招呼。

    徐启坐到了他对面,哪壶不开提哪壶,“岳将军是来送尊夫人的?”

    卫湘君轻咳了一声,以示警告。

    徐启就当没听见一样,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,“如此也好,咱们岳将军抛下儿女情长,正可一心一意地杀敌,只待成就一番大业。不过,听说您那营帐里还藏着美娇娘,这就……没法夸了!”

    “徐启!”

    卫湘君也是听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五哥累了吧?”

    还得是坐在门边晒太阳的常福机灵,进来道:“我去打盆水,您出来先净个面?”

    “娘子都娶了,洗那么干净有何用?”

    徐启说着,斜了卫湘君一眼,“在外头忙了大半天,回屋连口嚼头都没有。我还不如在这儿纳个小妾,至少有人知冷知热。”

    要不是屋里有人,卫湘君已经踢过去了。

    他讥讽岳无咎,却拣了卫湘君最不爱听的。

    常福也是想当圆场,忙应了一声,“五哥,我去做吧!”

    “一边去!”

    徐启瞪过去一眼,“你做的那叫猪食!”

    卫湘君知道徐启找茬,不打算让他得意,对常福道:“别理他,他在跟我撒泼呢,回头看看你五哥怎么就地打滚!”

    一时没忍住,常福嘻嘻乐了出来,直到被徐启眼风扫到。

    卫湘君看了看外面日头,确实也该准备吃的了。

    “岳将军若不嫌弃我们粗茶淡饭,不如留下来用一些?”

    卫湘君客气地道。

    “多事!”

    徐启嗤了一声,“人家红袖添香,还能稀罕你这手艺?”

    “有劳徐夫人!”

    岳无咎倒是答应得干脆,又吩咐常福,“平杨镇那家定胜酒极好,你去打一壶来。”

    常福打了好酒回来,岳无咎的针已经被拔了,此时和徐启在屋里说话。

    窝棚外的土灶上,已是热气腾腾。卫湘君正在忙忙碌碌。

    常福将菜端上桌,岳无咎亲自为徐启倒了一杯,正要为自己斟上,卫湘君端着一钵汤饼进来,拦道:“岳将军若不想天天被头风症折腾,首要就是戒酒。”

    岳无咎倒也听话,立马将酒杯放下了。

    另一头,徐启突然间没了方才的神气活现,垂着脑袋,看着无精打采。

    卫湘君上去推了他一把,“家中来了客,让你陪着说说话,你倒先蔫了,可是成心想丢我的人?”

    本是夫妻间的玩笑话,若是从前,徐启肯定要怼回来。

    可这会儿,他就跟没听到一样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“他吃错药了?”

    卫湘君看向岳无咎。

    岳无咎摇了摇头,瞧着这对夫妻,心中滋味莫名。

    当初徐启为娶卫大姑娘,简直探究心思,无奈人家根本瞧不上他。

    这婚事不算顺利。可成了亲后,夫妻和美,就看他们此刻有说有笑,也是教人羡慕。

    羡慕之余,岳无咎又有些怅然若失,不自觉拿起面前酒杯,想要以酒浇愁,却不想杯中空空如也,如他此刻的心境。

    徐启倒在这时抬起头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随手重重放下。

    卫湘君这下确定,徐启是遇到什么不痛快了。

    可刚才她在外头,并未听见里面在争执。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卫湘君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还是岳无咎接过话,“梁国那边来了线报,徐国公病重,听说朝堂大乱,正在为是否废掉齐梁之盟,吵得不可开交。”

    卫湘君恍然大悟,又忍不住看向徐启,“可是担心徐国公?”

    徐启抬起眼,面色有些苍白,“骨肉之情,天经地义。我担心又能如何,身为囚徒,哪里都不能去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住,对蓟北来说,这是好消息。”

    岳无咎说的是实话。

    天下人皆知,齐梁结盟是由徐国公促成。在蓟北人眼里,他可不就是罪人。

    徐启索性坐直了,“两国交兵,各有立场。岳将军瞧着已稳操胜券。可知就因为你没有将齐梁残部一网打尽,给自己留下了后患。齐梁如今已呈背水之势,或许从此一蹶不振,只等着变成蓟北的鱼肉。可还是有人不服气。这种时候,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淹。本将军便等着他们。”

    盯了岳无咎好一会,徐启开了口,“若是我,擒贼先擒王!”

    岳无咎好笑,“徐启,你要是蓟北人,他日军功盖世,我未必强于你。可你恰恰是梁国人,此刻说的话,在我听来,便是威胁。”

    “让我这阶下之囚说句心里话。”

    徐启轻笑,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,“我告诉你,蓟北会有何等危机。千里之堤,溃于蚁穴。不过一场胜利,岳将军便得意忘形,岳家军从上而下生出懈怠。为帅者耽于女色,甚至将爱妾留在军营,自会有人上行下效,最后有可能军心涣散。你可想过,这漏洞已出,若不及时补了,不只岳将军会有杀身之祸,还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肆!”

    岳无咎怒了,“徐启,我便告诉你,只要有我岳无咎在,蓟北绝不会被任何外敌踏进一步!死,我从没怕过!”

    岳无咎怒气冲冲走到外头,卫湘君赶紧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徐夫人,得罪了!”

    岳无咎抱了抱拳。

    卫湘君解释道:“他喝得有些多,难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。他母亲是蓟北人,他又从小长于斯。梁国与蓟北结仇,哪边都是亲人,徐启心中未必不痛苦。至于威胁,他绝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卫湘君背后全是冷汗。徐启是好意提醒,可岳无咎未必明白。卫湘君害怕的是,后头岳无咎若真出事,有人会联想到徐启今日说辞,可不自己招了麻烦。

    “徐启若有狼子野心,今日我不可能与他一块喝酒!”

    岳无咎还算通情达理。

    卫湘君松了口气,“不如用完吃食再走?”

    “我还要赶回去。对了,多谢徐夫人,一路对福慧照顾有加,后头……”

    “郡主之事,将军不必再提了。你我立场不同,再说下去,大家都不痛快。”

    话题转到福慧郡主,卫湘君实言奉告。

    在她心里,岳无咎不管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,终究辜负了福慧郡主。这点没法改变。

    点了点头,徐启便要走。

    卫湘君又将人叫住,“岳将军用的药,妾身自作主张,把方子给了常福。回头他拿过药,得先让我辩过真假,以免有心之人从中作祟。至于煎药,也只能交给常福,绝不可假手他人。”

    注视了卫湘君片刻,岳无咎道:“你们不必总防着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妾身所想,不只为岳将军安危,说大了,也是为江山社稷。若您不听,我也没办法。妾身不送了!”

    卫湘君转身,便要回屋。

    岳无咎到底让了步,“常福,以后你便听徐夫人安排!”

    “属下遵命!”

    卫湘君停住,又说道:“这儿地势复杂,不适合岳将军常来,十日之后,妾身前往武胜关为将军复诊。我上回同军医们说过,您当日受伤,脑中有血块未尽,又加上平日太过劳累,才致头痛难忍。妾身先帮您针灸,若能自行化瘀最好。不成的话,妾身为您开颅放血。”

    常福在一旁都听傻了,“把头打开?”

    “若不开颅呢?”

    “等老了之后,岳将军只怕要缠绵床榻,回头吃喝拉撒麻烦楚姑娘,只怕您心疼。”

    卫湘君这话里,多少带了讥讽。

    卫湘君进屋时,徐启正趴在桌上。

    他今日喝得有点多,自然是心里在疼。

    卫湘君虽想扶他回床榻上,可自己本就有伤,也不敢太过用力。不巧常福又去送岳无咎,无人相帮,卫湘君只能听之任之。

    又怕徐启受凉,卫湘君取来自己斗篷,刚披到这人身上,他却睁开了眼。

    “去榻上歇着!”

    卫湘君催了一句,故作没看到徐启眼中的悲伤,省得这死要面子的又不乐意。

    “老头子真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徐启依旧趴着,“除了我爹娘,他是我最亲近的。虽说老头子给我下过不少绊子,我也没让他高兴过几天。前世梁国储位之争,老头子一度倒台,我也被扔去了须陀山。后头他缓过来,头一件事便是将我送去武胜关。后来我才知,他正知快不行了,打点好了一切,包括让我躲开朝中纷争……”

    沉默片刻,卫湘君问,“你想见他最后一面?”

    “见什么,命中注定的!”

    徐启拿起酒壶,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下去,“我离开长安之时,已然知道回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卫湘君没有再问,只看着,一滴清泪从徐启颊边缓缓地落下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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